方圆兵法(兵法五)
      没用的驴子就吃肉
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谁要是想揭我的老底
                     流芳百世与遗臭万年
          电视剧《宰相刘罗锅》的片尾主题曲里这样唱道:“小时候爷爷给我讲许多故
      事,故事里有好人也有坏人,……故事里有好事也有坏事,……故事里的事,说不
      是就不是,是也不是,故事里的事,说是就是,不是也是……”
          那逝去的并没有逝去,给后人留下了许多故事。那大大小小的故事集聚起来莫
      不就是那一串串历史那一段段动人的历史。历史是一面镜子,照出于百年来人世间
      的情移意迁,喜怒悲愁;历史是一卷翻不完的书本,记载着祖祖辈辈的奋争拼夺,
      辛酸血泪;历史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学者,讲述着陈旧的故事,却给我们许许多多的
      新的有益启迪。
          世事艰难,人情复杂,历朝历代围绕着交朋友不知幻演出多少故事,让人欢喜,
      令人掩泪。在满清政府统治的时期,到了中晚清时期,便有一段故事,有一位官大
      人的红缨是用他朋友的鲜血染成的。他的真实性名已经没人提及,故事在传说过程
      中,人们便信手拈了一个名字给他安上,叫他作“布世仁”,他的那帮可怜的朋友
      们也分别唤作——“赵志”、“张琦’、“李正”等等,名字虽不真实,这故事却
      是有根据的,读者若有兴趣,去查阅一下清朝的稗官史,兴许能找到这位布世仁的
      原型。好人会被历史记住,而坏人则更会被人们记住,甚至,是更不容易被人遗忘。
      或许这就是所谓“流芳”不过百世,而“遗臭”却能万年的意思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破落
          寒冬腊月的北平城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鹅毛大雪,天气冷得逼人。北平城南门外
      大雪半尺多深,这样的天气没有谁肯出来。有钱的人家坐在温暖如春的安乐窝中享
      受人间富贵荣华;没有钱的穷苦人家,瑟缩在空冷的屋中,心中暗暗祈祷着春天早
      日来临。街上的行人愈见稀少,店铺的门懒懒地开着,店中的伙计也围着火炉烤着
      手,漠然地望着店铺外像落叶般的雪花,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。一切都显得这
      么冷。
          城南外有一座破庙,早已没人知晓是给那家神仙修筑的,更不知是谁修的。庙
      墙破旧不堪,没有人来进香,甚至庙里的神像也已面目全非,断臂缺足。房顶堪堪
      被几根木梁托住,却也已是千疮百孔。有的大洞竟能飘进雪花来,落在屋子里,在
      地上堆成小堆,竟像是城外野地里的孤坟,圆圆尖尖的,让人看了忍不住感到心寒,
      说不定会打几个寒颤。屋里的墙角督晃到处都是蜘蛛网、黑大黑大的蜘蛛在网上来
      回游动,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误撞到上面的飞虫。北风从墙洞里吹了进来,网便一阵
      颤动,那蜘蛛欣喜地舞动着黑粗的足肢巡视一周,却一无所获,惊异地停在网中央,
      惶惑而又似失望地看着网外的世界。
          庙内没有任何声响,只有雪花扑簌簌的声音和微风吹掠房顶蓬草的声响。破旧
      的庙宇恰似一座破旧的坟堆,无声无息地哀立着,像是在哀叹,又似是在祈盼。
          庙内有了动静,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呻吟声,居然有人。在庙屋内靠南墙角处,
      横卧着一个人。此时,正瑟瑟地抖动着身体,嘴里哼哼地低吟着。身上的衣服破得
      像这座庙,那件或可称得上是棉袍的棉袍也已干疮百孔。里面的棉絮翻露在外面,
      沾满了泥土。脚上的一双鞋也只有鞍帮,又像是用破布胡乱缠在脚上,勉强住了肿
      烂的双脚。脏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脸,深陷的眼窝下一双失神的眼睛望着墙壁,寒
      冷的空气使他不住地打颤,腿也蜷起来,缩成一团。嘴里嚅嚅地说着:“不,不行,
      我要活下去,我要活下去,我要活得更好,不,我不能就这样活活冻死,我……我
      要钱,我要官,我——官——。”
          他念叨着,他竟挣扎着坐起来了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向屋内望望,四周扫视
      一遍,发现北墙边有两块石头,他扶着墙壁瞒珊过去,捡回来那两块石头,又跌坐
      在地上,从刚才铺在身子底下的稻草中抽出一把,又顺手从破旧的衣服上扯下一团
      旧棉絮放到地上,双手拿着石块凑到棉絮上,用力地碰撞,一下,两下,三下……
      “腾”地冒出火来,屋里仿佛一下子温暖许多,红红的火焰照得阴暗的角落亮堂起
      来。他小心地将火堆引大,将身体向火堆边靠近些,旋即又挣扎着起身,摇晃着将
      散了架的桌子拖到火堆旁,把桌板用石头砸成细条架到火堆上,火焰高起来。屋里
      真的热乎起来,从屋顶落到屋内的雪堆也较软地塌了下去,化成了雪水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老鼠的味道还不错
          这个人双手高高地罩在火苗上,眼睛望着火堆出神。突然,墙角的一只老鼠被
      火光和火苗呼呼地响声惊吓,竟撞到了他衣服洞里爬不出来,他眼睛一闪,手竟是
      如此之快,隔着衣服狠狠地掐住了那只可怜的老鼠,又慢慢地顺着衣服洞将它抓出
      来,攥在手里。小老鼠在他的手中吱吱地哀号,长长的牙齿咯咯直响,却被抓得动
      弹不得。他看着手中的老鼠,目光冷得吓人,“嘿嘿”地笑出声来,一咬牙,猛用
      力,老鼠不再挣扎,两只小眼突突地鼓出眶外,四只小腿扑蹬几下便没了气息,竟
      活活地被他掐死了。
          他笑着将手中的死鼠扔进火中,立时发出“吱吱”的响声,刺鼻的糊焦味随之
      弥满庙屋,他却全然不知似的,贪焚地望着火中被火舌舔得冒油的老鼠,嘴巴不停
      地陋动着。他用一根细木条拨了拨火中被烧得焦糊不辨的老鼠再也等不及,将烧焦
      的鼠肉拨出来,用木条敲了几下,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,又立即编了回来。那焦
      鼠还在“吱吱”地响着,但他复又伸出手担起来,用嘴不停地吹着气,将它放到左
      手,又掂回右手,边吹边不停地双手倒着。等到不怎么烫了,他便将烧鼠送到嘴边,
      一口咬下去,露出了红白的鼠肉,一股白气散出来,竟还略略有生血,他哪里顾得
      这些,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,国囵吞枣般地连老鼠骨头一并吞了下去。外面雪下得
      正紧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乞丐大聚会
          当他吃得正香的时候,忽听外面有人喊道:“大伙儿快点,这里有个破庙,还
      能这些风,都到这里来吧——”
          他停住吃,一抬头便见一个乞丐打扮的年轻人闯了进来,那人也发现了他、双
      方都是一惊。那年轻人手中拎着一个半大的瓦罐,不知里面装些什么东西,冲他笑
      了笑,说:“哟,原来这位大哥早来了,……咱们一块儿沾个光怎么样,我,还有
      几个弟兄,也是流浪儿,缺吃少穿,无家可归,又赶上这倒霉的雪天,——”
          他也没有理会,漠然地看看那个年轻人,便又自顾啃起手中的烧鼠肉。
          随后,那年轻人说的弟兄便跟着拥进庙屋,一个个衣衫不整,鞍履破敝,脸上
      身上脏乱不堪,有的手里捧着豁口的瓷碗,有的抱着坏口的小陶坛子,说笑着挤进
      来。发现他后,先是愣了,但打量打量他后便又都说笑着凑过来,和刚才先进来的
      那位年轻人一起,挤到他生的火堆旁,与他对面围坐下来,他依旧没抬眼皮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诉苦
          那年轻人笑了,看着他,等了一会儿,才又说:“我叫张琦,我自己起的名字,
      我从七岁便开始流浪,这些人也和我差不多,都成了要饭的。这位大哥虽说衣服有
      些破了,但看上去不像一般人,想是碰了什么灾祸,流落到这里的吧,——”
          他手中的老鼠只剩下干瘪的鼠头,他顺咂嘴,又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糊肉末和
      殷红的鼠血,抬起头看看这些人,慢声说:“我——,我前几天和家人来京应试,
      谁知,路遇强盗,可怜我一家人被杀得惨死不堪,只有我死里逃生,苟活至此,有
      冤无处申诉,三四天没有吃过饭,每天靠捧点雪充饥,好不容易挨到这座破庙之内,
      浑身酸软疼痛,方才勉强生起火来,唉!——”
          张琦旁边有一位和张琦年龄相仿的年轻小伙子听他说完,气得呼呼直喘气,捶
      着腿直骂:“嘿,真他娘的,这世道,好人没法混啊。这位大哥,你的遭遇和我差
      不多,我爹妈也是被匪寇给杀害的,抢走了我家的财产,还放火烧了我家的房子。
      他娘的,我赵志要是遇到那伙狗贼非得跟他们拼命不可,只恨自已当时年纪小,没
      有记清那伙狗贼的模样。嘿,他娘的,让老子如今四处讨饭过日——”
          又一个小伙子接口安慰道:“志哥,这位大哥,你们遭遇和受的苦我们也能体
      会得到,我们兄弟几个哪个没有受过苦,哪个不是流浪的孤儿,爹娘不疼,姥姥不
      爱,无依无靠。可是,咱兄弟们走到一块儿了便是福份,你们说是不是——”
          其他人随声应和着:“李正说的对!——”
          他叹口气,低声自语道:“唉!‘同是天涯沦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识’想不到
      还有这么多与我同病相怜之人——”
          那张琦见他叹气,拍拍手说:“这位大哥不必担心,咱兄弟们既然碰上了,咱
      们就是有缘份,以后便是朋友,接着咱们穷哥儿们的规矩,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,
      这位大哥若不嫌我们,咱们便交个朋友怎么样?”
          他苦笑几下,叹气说:“唉,这位小哥真会说笑,我还敢嫌别人?我现在都要
      冻饿致死,倒怕你们不可怜我呢?”
          众人笑了,善意地笑了,赵志说:“这位大哥,瞧你说的,咱是穷帮穷,富帮
      富,什么嫌不嫌的,再往后,咱们就是朋友了,哎,对啦,光说话,还没问这位大
      哥的名字——”
          他忙回答:“啊,我叫布世仁——”
          “好”
          张琦和李正齐说好,张琦说:“行啦,以后你就是布大哥,兄弟们,咱们又有
      了一位大哥,布大哥——”
          众人随声应和,布世仁连忙摆手,又相互辞让一番,便加入这伙穷流浪汉中。
          张琦又让大家把各自的盆碗罐坛都搬过来,搬到火堆旁,张琦说:“布大哥,
      今天是腊月初八,腊八这天是咱叫化子喝百家粥的日子,也巧我们几个出去讨了许
      多剩饭回来,虽说有些——,但放到火上再熬一会儿,也可以当作一顿好饭,美美
      吃一回,——”
          说着,把大大小小的罐罐盆盆凑到一起,里面尽是些米粥豆饭什么的,都结成
      了硬硬的冰块,上面落的一层雪花已经开始在火旁融化了。张琦找出一个比较大一
      点的陶罐,把其他盆碗里的冷粥小心地倒进陶罐里,又有人找来几个枝叉搭一个三
      脚架,将陶罐小心地放上去,然后在下面添着柴火。高高的火焰,跳动着,亲切地
      舔着罐子底,罐里的冰块一点点地融化。
          大伙儿都看着那堆火,望着上面的陶罐,张琦边往火里填木条边跟布世仁闲聊
      着:“布大哥,你刚才说是来京应试的,嗨,应什么试呀,现在这世道,官官相护,
      丈人当官升女婿,一人得道家里的鸡狗都比别人的威风。他娘的,一般人哪里能捞
      得什么官哟,你没听人说吗,‘一年清知府,十万雪花银’,他娘的,就苦了老百
      姓啊——”
          布世仁笑了笑,没有说什么,又看了看眼前这帮衣衫难以遗体的叫化子,轻轻
      摇摇头,又看了看火上烧着陶罐,喉结上下动了动,咽了口唾沫,听张琦接着说:
      “这不,听说有过两天知府庆什么五十大寿,真他娘的,五十庆什么大寿,又是借
      口搜刮钱财,又让人给他演戏装点凑热闹。听说光戏班就要了好几个,各县县官还
      要各献宝贝珍玩,可再看看咱们,太冷的天,躲在破庙里吃剩饭剩菜,真他娘的—
      —”
          布世仁的眼睛便是一亮,眼珠子动了动,来回转几下,急切地问:“你说什么?
      知府要庆寿,要庆寿?——”
          张琦一愣,别人也有些吃惊,张琦转头看看他,拉长音说:“是啊,怎么,布
      大哥——?”
          布世仁眨眨眼,低头轻声说:“啊,没什么,随便问问,我也觉得奇怪,五十
      庆什么大寿嘛,够黑的,够黑的——”
          陶罐时已经开始冒热气了,一股淡淡的米香飘出来,散在四周,大伙儿都忍不
      住多吸几口香气,用舌头湿湿嘴唇。布世仁低着头,却无反应,似在细心考虑什么。
      张琦又往火里加了些木条,庙里的那张供桌几乎烧净了。李正和赵志则坐在一旁用
      小木棍和土块玩起了游戏,其他人也各自找些乐趣,等待陶罐里的剩饭熬热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世上还是好人多
          布世仁呻吟了半响又自言自语地叹气说:“唉!”只是可惜——”
          “可惜什么?——”
          张琦等人又是一阵困惑,张琦问道:“布大哥莫非有什么为难之事吗?要是有
      事,你尽管说出来,兄弟们能帮的一定帮忙。布大哥既然和咱们成了朋友,有什么
      事说出来大伙儿想想法子,‘三个臭皮匠,顶个诸葛亮’,没准儿呀,我们还能帮
      上忙呢——”
          其他人也纷纷说:“布大哥说说看——”
          布世仁抬起头望着张琦又看看大伙儿,却又低头叹口气,欲言又止。
          赵志有些着急,抱着拳说:“布大哥,你真是急死人,怎么这般婆婆妈妈,有
      事你就说嘛,嘿,急死人啦——”
          布世仁又抬起头,嘴唇张了张,好半天才出声说:“兄弟们的情义太让我感动
      了,其实,其实——,我——我是说现在我分文皆无,一身破烂至此,也没有颜面
      去城中朋友家借些钱来,我——我实在是——唉!——”
          张琦等人听着,忍不住笑起来,李正说:“布大哥却是为这事,这也不用怎么
      愁,我们兄弟几个虽说是要饭的,可有时也偶尔碰见几个好人送些粮食、银两。我
      们便将粮食攒多了卖掉换回些银两,各自也略略有些积蓄,这样吧,布大哥拿去买
      件衣眼也好办事,大伙儿愿不愿意?”
          众人谁也没有二话,各自在紧身的衣袋里掏出些琐碎银两,凑到一起也没多少,
      但买件衣服足够了。都将银子捧到布世仁面前,递到他手里。布世仁的眼睛挤了挤,
      泪水涌了出来,他用双手推让。
          “不不不,我不能要你们的钱,我——兄弟们这份情意我心领了,我实在——”
          张琦把碎银硬塞进布世仁手中,笑道:“大哥,你这又何必,兄弟们的,就是
      大哥的,要够朋友,你就收起来,只管去用!”
          布世仁拉着张琦的手,抓着散碎的银子,颤声说:“弟兄们,我布某人就此愧
      受此银,如果以后我布某能有出头之日,我一定忘不了各位兄弟,忘不了这一伙儿
      朋友——”
          大伙都笑起来,陶罐里的粥突突地沸腾了,鼓起了一个个气泡,张琦赶紧小心
      翼翼地把陶罐从火上端下来,找来破碗,给每个人分一些,大伙儿便各自捧在手上,
      “唏嘘”地吃起来。
          第二天,布世仁说进城找朋友借钱,其他人也要去讨饭乞食。雪不知什么时候
      停了,太阳露出笑脸,天气却愈加寒冷了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凶相毕露
          布世仁没有回来,后来张琦看见布世仁跟着知府大人的轿子进了府衙。张琦开
      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人,揉揉眼睛,又跟着仔细看看,的确是布世仁,身上已经
      穿上当差的衣服,直着脖项,趾高气昂地跟在轿子后面,大步向前走着,一点也看
      不出当日那股落魄不堪的劲头。张琦又惊又气,真想喊住布世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
      事,但他又忍住了。正这时,身后一阵混乱有人吵吵着让行人问道,却是给知府庆
      寿的戏班子到了,前面后面都有几个清兵护卫着,说是护卫其实就等于押解。大车
      小轿一行人在街上走过,张琦也只得往道边挤靠,看着这一干人等从眼前晃过去,
      再找布世仁,早没了踪影。
          张琦、赵志、李正等人又在破庙里聚齐了,熬着饭,张琦忍不住对其他人说:
      “大伙儿都看见没有,今天我在街上好像看见布世仁跟着知府的轿子走了。我当时
      想喊他一声,后又一想,就是他听见了,怕也不会停下来,也就没有唤他。可是,
      我看他的那身打扮和神态,怕是给那知府狗官当了奴才,而且他看样子还挺得意呢
      ——”
          赵志一听,“噌”地从地上蹦起来,破口大骂:“他娘的,布世仁可真不是人。
      这狗东西,原来竟是这种没有骨头的种,敢情拿了咱们的辛苦钱去讨好知府了。这
      狗杂种,让我碰着非接扁了他不行,——”
          李正却拉住赵志,摆摆手说:“志哥不要着急,这事还不能过早地下结论,我
      们还没有闹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冲动不得,你说呢,琦哥?——”
          张琦点点头,说:“李正说得对,我们也不能这样简单地认为布大哥就是个孬
      种,没准儿他也是迫不得已,咱们还得找机会寻他问个明白再说,——”
         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,大家等着讨来的饭食热了,便各自分得一些吃起
      来,谁也没再说什么。
          这伙儿人在知府衙门口守了两天,却没有见到布世仁的影子,大家都又气又急,
      直想冲进去揪出他来。
          到第三天,仍是不见布世仁出来。张琦、赵志和李正便是到府衙门前,守门的
      清兵将他们拦住,喝令他们后退。张琦紧赔笑脸,抱拳拱手说:“兵爷,辛苦辛苦,
      容我向兵爷打听点事,不知这里可有个布世仁老爷?——”
          那清兵上上下下打量几眼这伙人,一挥手说道:“好大的胆子,敢说我们布管
      家大人的名讳,还不快滚!滚——”说着,便用刀冲他们比划,喝令他们离开。
          张琦赶紧从口袋里将准备好的一点碎银子递过去,连声说:“兵爷,你辛苦辛
      苦,麻烦您给布老爷说一声,就说外面有个叫张琦的求见,——”
          那清兵一见银子,咧嘴笑了,一把抓过来,又瞪了张琦一眼,喝道:“好好等
      着,不行胡闹!——’”
          张琦等人点头称是,那清兵转身进了府衙不一会儿,又跑了出来,对张琦等人
      说:“布大人这就出来,还不赶紧跪迎,快“快!——”
          张琦等人低头,偷眼观看,果见布世仁迈着方步走出门来。赵志见到布世仁哪
      里等得,大呼:“‘布大哥,你——”
          话没说完,被李正拉住。布世仁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,看了看张琦等人又看了
      看那两个守门的清兵,低声喝道:“你们先退下——”
          那两个清兵赶紧“扎”一声,退人门内。张琦等人围过来,布世仁又向四外看
      了看,急声说:“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,你们——唉!——”
          说着希世仁一拍手,皱起了眉头,张琦用手止住别人,走上前说:“布大哥,
      我们也不愿在这里与大哥见面,只是这几天没有见到大哥,又听说大哥如今高升,
      成知府大人的亲信,很有些疑惑,今日到这里也正是为了向大哥问个清楚,布大哥
      你怎么会呢?”
          张琦上下打量着布世仁的衣眼,布世仁捏了捏衣袖,绷起脸说:“我怎么啦,
      ‘人往高处走,水往低处流’,难道这也有错吗?”
          张奇心里一冷,眼睛盯着布世仁的脸。
          “布大哥,我也听人说‘贤才保明主,俊鸟登高枝’,可是这知府狗官鱼肉百
      姓,你保他这不是——”
          布世仁脸色一凛,冷冷地笑了,说:“你懂什么?识时务者为俊杰,大丈夫能
      屈能伸。当年韩信忍为胯下之辱,日后便成国家大将军,你们懂什么,哼——”
          赵志在旁气得直跺脚,嚷道:“你——,你忘了那在破庙里的事了吧,你忘了
      那天你说的话——”
          布世仁听到“破庙”两字,脸一阵青一阵白,眼睛来回转动,眉毛颤了颤,没
      有说话。
          过了一会儿,布世仁忽然变成笑脸,笑着对众人说:“各位兄弟,此处讲话不
      方便。我一时也说不清楚,这样吧,明天我在“翠仙楼”请大家吃酒,到那儿咱们
      再细细地详谈,怎么样?”
          张琦一看,事情到此,也无他法,看来在这府衙门口确有些不方便。于是,拱
      拱手说:“布大哥,好,咱们明天‘翠仙楼’详谈,布大哥,我们告辞了!”
          说完一挥手,众人也无他话,跟着张琦回去,赵志又回头瞪了一眼布世仁,咬
      咬牙,布世仁用手摸摸下巴,眼睛眯起来,暗暗咬牙,眼睛射出两道冷光。
          第二天,“翠仙楼”上热闹非常,张琦等人早早来到楼上,店伙计想打发他们
      走,他们喝住店伙计。焦急地等待布世仁的到来。
          等了很久,忽然赵志指着楼下喊道:“布世仁来了,——”
          却见布世仁身后一队清兵,手拿钢刀冲上楼来。布世仁来到楼上,看看张琦众
      人,手一摆,喝道:“全部给我就地正法,这一帮都是盗匪,一个也不许留活口,
      杀!”
          没等张琦等人明白过来,清兵拥刀而上,立时血光进溅,翠仙楼上血流成河,
      可怜张琦一帮人不明不白地惨死于布世仁的刀下,而这些人的鲜血却给布世仁戴上
      了一顶红缨的官帽。
          人说“利欲熏心’,极度的个人私欲往往导致歹毒的极端。这布世仁事虽属野
      史,却也着实给人上了一课。
          历史不能忘却,我们从历史中可以汲取经验,吸取教训,鉴证得失。
          ------------------
       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