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并非万能的医生
  现在,回头再读读开篇那段《我希望遇到一个什么样的医生》。
  我希望遇到一个能够真正关心我,愿意真正了解我的人。
  —一名专业教授半天看三四十个门诊,如何做得了每个病人的“温情使者”、合格的“心理咨询师”?我们何时才能自己也去选一位能还医学以温情、在任何时候首先是朋友和心腹知己的“初级保健医生”?
  我希望遇到一个不会在乎我是谁的医生,不管我有没有钱。
  —如果这样,谁来给医疗费买单?我们何时能实现“低水平,广覆盖”的医疗保障?有没有人注意到在美国病人作为消费者的义务中,列出了一项义务就是“交付医疗费用”?
  我希望遇到一个体贴的医生,他能知道我心深处的秘密,能从我微小的一举一动中洞察我的心,让我有被了解的感觉。
  —美国医生们发牢骚说,医生常常因为对病人不够关心,或是接触时间过短而受指责,但为什么在现在的经济化医疗体制中,只有具体的医疗操作被合理地定了价,关心病人、教导病人根本就不值钱?而中国的医学教育也明显低估了社会、心理、经济、家庭环境及职业等因素在医疗中的作用。有多少好医生,能不断保持对文化、社会、伦理、心理学的兴趣和理解,会把病人看成一个完整的个体进行治疗?
  我希望能遇到一个知道如何才是真正的沟通的医生。
  —在医学生的课程里,医学伦理和医学心理学形同虚设,内容空洞,上课几乎就是走过场,也从来没有进行过沟通技巧的培训,只能靠自己日后在工作中无师自通,很多医患矛盾由此产生。医院墙上挂的“假如我是病人”的换位思考法,有几位医生领略其中的奥妙?一位专业好医生的门诊时间只有七八分钟,如何在七八分钟里达到最有效的沟通?我们的病人又准备了什么资料、信息,以何种心态去和医生积极沟通?
  我希望遇到一个真正懂得爱的医生,他不只爱病人,他也爱那些跟他作对、排挤他的医生,因为这样就比较不会出现派系斗争的局面。
  —这样的医生,又如何能在医院的小社会里血拼,如何幸存到日后你去挂他的教授号?为什么在美国医生面临的压力调查中,也提到来自同行和医院内部的挤压和斗争?如何培养一位博爱的医生,一位不只流于天真清高,还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医生?
  现在你可能明白了,在眼前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里,能达到这五个“希望”的医生在人群中是极其稀有的。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外国,其实都一样。
  毫不夸张地说,自从医生这个职业诞生的那天起,人们对医生职业中神性的期待就从未减少。虽然其间,我们屡屡受挫,屡屡失望,但从未停止。即使在道德基因渐被稀释的今天,我们对道德的要求,可能唯一没有放弃的仍旧是医生这一职业。谁让我们是脆弱的凡人?谁让我们有着一堆不太精密的零件组合成的身体?谁让我们对身体知之甚少,对健康抱有本能的渴望,对死亡心怀恐惧?谁让我们已经习惯在看病这件事里被动执行,把全部任务扔给医生,而不是和医生一起合作、一起努力?
  希望医生就是神,是不是可能就是千百年来病人养成的偷懒习惯?我们把对战胜疾病最好的设想,都加在了医生身上,让一个凡人务必“万无一失”地去完成这些赢得健康的任务,而这任务可能原本就是“不可能的任务”?
  虽然说“如果没有信仰,现代医学就不能生存。现代医学既非艺术也非科学,它是一种宗教”,但我们首先面对的是一支良莠不齐的中国医生队伍,然后是一片长不出神圣的时代土壤,最后我们意识到其实我们面对的医生也是一群凡人,只不过是我们把自己办不到的全部寄托给了他—在生病这件事上。这时,与其“我希望”,不如“我去做”。
  谁为你的健康打算?除了医生,还有你自己。既然这样,聪明病人不如面对粗砺现实,为自己的健康努力!
制作: 2006-10-8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